万钢畅谈：科学家部长的新能源汽车梦想

（因内容需要，补发2011年5月9日 人民网文章）

    他当过农民、进过工厂，搞过科研、做过管理，学过路桥、物理和机械。作为国际汽车业的翘楚，在德国奥迪公司作出卓越贡献后，万钢受邀回国从事新能源汽车的开发，期间又出任同济大学校长，先后被人称为“万老师”、“万院长”、“万校长”。
　　2007年4月，身为致公党副主席的万钢被任命为科技部部长。2008年年底，万钢又升任致公党主席。从归国学者到科技部部长，万钢仅用七年，完美地诠释了中国传统文人的“学而优则仕”。
　　也正是在回国后的这几年，万钢开始与新能源汽车捆绑在一起，不仅是他个人，更让科技部这个外界印象中多为基础科研引导的部门，开始走向新能源汽车推广的前台。
　　对于部长一职的任命，万钢自陈“诚惶诚恐、忐忑不安”。熟悉万钢的人也称他是一个低调、埋头做实事，并善于组织管理的人，是一个“帅才”。
　　从生产队长到汽车专家
　　1969年的万钢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，从繁华的大上海踏上漫漫“插队”之旅。要去的地方是吉林省延吉市三道湾镇东沟村。“春天铲地，头上包着纱布还被蚊子叮得满头冒火；夏天种谷子，蹲着跪着爬着，一头汗，满脸泥；采石头，把绳子拴在腰间，从山上吊下去，用钢棍把石头撬下来……”这位上海小伙子干活很拼命――他想用这种方式来释放自己。插队六年半，万钢几乎干过所有的农活：锄地、扶犁、赶马车、出纳员、会计……
　　1974年，吃苦耐劳的万钢被乡亲们选为生产队长，他问党支部书记：“我爸妈都是反革命，铁案，你知道吗？”党支书回答：“支部早就知道，重用你是因为你干得好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。别耷拉脑袋，不定哪天，你爸妈又成了功臣呢。”
　　1975年，作为全省唯一一名家庭出身不好的人，万钢被乡亲们推荐进东北林业大学学习。他很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。4年后，万钢考上同济大学的研究生。紧接着，国门重开，研究生毕业留校的万钢“记不得到底经历了几轮考试”，最终获得了世界银行的奖学金。
　　1984年，他留学德国克劳斯塔尔工业大学，该校有个规定，凡是外国留学生入校都先要进行PNDS考试（德语入学考试）。年轻气盛的万钢不服气：我的德语这么好，为什么还要参加德语考试？
　　学校外办的老师很惊讶：两百多年了，来这里的外国留学生不知道有多少，但从来没有人说德语好到不需要考试的地步！于是安排了几个教授和万钢聊，问了很多问题，结果，万钢真的成了克劳斯塔尔大学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参加PNDS考试而直接入学的外国留学生。
　　1990年，万钢以优异成绩获得博士学位，论文是研究降低汽车车内噪音的技术，这一技术获得了德国高校与企业奖，德国大众汽车公司运用此技术共生产了3500万套。2005年，万钢到德国访问时，下萨克森州州长授予他“铁十字勋章”，表彰他在博士论文中开发的低噪音设计，整个州只有两人获得过此项殊荣。
　　也是从这时开始，万钢与汽车结缘，并在随后的岁月中一直与此行业保持紧密关系。
　　科学家成为管理者
　　从1990年到2000年，万钢在奥迪汽车公司工作了10年，参与了5种车型的研发，在轿车整车开发、车身设计和制造、数字化生产工程等方面主持完成了15项技术关键课题。“坐在奥迪车内，我不觉得惭愧，因为这个车有我的贡献。”指着自己黑色的奥迪车，万钢自豪地说。
　　1999年，应当时的教育部副部长吕福源邀请，他组织了德国汽车工业界博士工程师代表团，回国访问并向国务院提出了开发洁净能源轿车、实现中国汽车工业跨越式发展的建议。熟悉他的一位朋友说，这为他日后回国创业增添了不少便利之处。2000年圣诞节前夜，在收到同济大学和科技部的邀请后，万钢毅然辞职回国。
　　万钢说，同济老校长李国豪先生的话对他触动很大。李国豪访问德国，他负责接待，李老说，“虽然你在奥迪工作得很不错，进入了一个高峰，但是人类的发展都是有高潮和低潮的，国内目前形势好，回国来做贡献，可能赢来更有意义的高峰。”
　　回国的第一年，万钢被科技部聘为国家“863”计划电动汽车重大专项组首席科学家、总体组组长，同时承担了技术最为复杂、任务最为繁重的燃料电池轿车的研发任务。
　　2002年5月，四轮驱动燃料电动汽车概念车――“春晖一号”诞生；2003年起，“超越”系列的燃料电池汽车新品迭出；2005年12月，由他主持的上海市“科教兴市”重大项目――“上海地面交通工具风洞中心”在同济大学嘉定校区打下了第一桩。
　　研究成果迭出，万钢身上的职务也与日俱增：新能源汽车工程中心主任、汽车学院院长、校长助理、副校长。2004年，他被任命为同济大学校长，开始扮演一个他从未担当过的角色。
　　“我是从企业来的；在国外工作生活了很长时间；是无党派人士。”万钢教授认为自己当校长“破了规矩”。
　　万钢长时间国外大企业工作的背景，注定了他在行使校长职责的过程中，具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，会不时显现出企业家特有的思想和行为方式。在万钢看来，德国的学校和企业之所以能有很好的结合，是因为德国的企业始终在做自主开发，它们做得越深，越需要总结和进一步研究，所以学校的研发始终是企业的一种需求。
　　2004年，同济汽车学院搬进了上海嘉定国际汽车城，按照万钢的规划，未来将把和汽车工业相关联的院系，如机械学院、软件学院、交通学院、电信学院、管理学院、材料学院等都迁入这个校区，实现“以学科链带动产业链，用校园内的学科带动校外的产业。”
　　如今，同济大学四平路校区附近已形成一个“环同济设计产业带”，年产值近30亿元，这让万钢很开心。但他还有更大的“野心”――两年前，他便提出对校区及周边环境进行重新规划、布局，打造“环同济知识经济圈”，几年以后，将经济圈内的年产值提升到百亿元。
　　学而优则仕
　　“过去我是以一个科学家的身份来和科技部的同志谈电动汽车，现在这个角色转变了，要更多地听取基层的声音。以后我肯定还会关心这个项目，因为就是这个专业出去的，想扔也扔不掉，但是还得摆平自己，就像我当校长一样。”万钢表示。
　　2007年4月27日，万钢被任命为科技部部长。“很早就有民主党派人士出任正部长的消息，但谁都没想到会是万钢。消息出来后，再仔细一想，确实没有人比万钢更适合当科技部长。”一位高层人士。
　　“这也离不开一些科技部领导的举荐。”这位知情人士说，由于工作关系，万钢和科技部的两任部长朱丽兰、徐冠华关系都很好。一次，徐冠华在上海调研，有人问：“汽车工业怎么发展？”徐直接回答：“这个问题可以问同济的万钢老师。”
　　2004年底万钢曾经到中南海给政治局常委集体学习讲解，题目为“面向2020年的中国科技发展战略”，也为其步入部长高位加分。但熟悉万钢的人认为，这充其量“只是对其有利的一面，不能作为其升任部长的主要因素。”
　　接受采访时，万钢表示，对于部长这个从未涉足过的岗位，他的态度就是保持清醒的头脑，认清自己，不断地学习，“因为，人永远是集体的一员”。万钢说，当科技部部长，自己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政府工作经验。
　　的确，刚刚履新的万钢，不仅要面临从专家到官员的转型，还要适应中国特殊的国情――长期制约中国科技发展、创新的体制弊端，将是他执政道路上必须克服的难题。
　　如今，万钢身兼全国政协副主席、致公党主席、科技部部长三职，他表示，“如果一个星期按五天算的话，我想花在科研上的时间有两天；一个星期按七天算的话，有四天时间可以用做科研。乐在其中啊，科研工作有时候干起来还是很幸运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