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腾冲到瑞丽
1944年远征军反攻时,将2个集团军分成左翼、右翼,高黎贡与腾冲是右翼,由20集团军负责攻击,龙陵、芒市和畹町属于左翼,由11集团军负责攻击。所以,离开腾冲,20集团军的故事也就告一段落,接下来,该11集团军登场了。
按照时间顺序,我应该在离开腾冲后,往东南方向走,来到龙陵,然后沿320国道往西南方向,途经芒市(德宏州)前往瑞丽。这是当年远征军渡过怒江后的攻击路线(下图中蓝线),可对来说,这么走的话,需要原路返回,因为到了瑞丽就到头了,再往下走就是缅甸了。我如果从腾冲直接奔瑞丽(下图中红线),再沿着远征军的路线往回走,就能避免走回头路。
本着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原则,我先去了瑞丽,所以,下面的故事顺序,与远征军的1944滇西反攻,正好是反着的。但是,与日军在1942年的进攻路线,正好一致。
沿着233省道,从腾冲往西,没多远便经过了和顺镇,这个背靠山峦的镇子,在历史上由于经营玉石生意,经济收入颇丰,镇内建筑弄得有声有色,且经济与文化并举,小小的镇内图书馆,藏书数目不亚于同期黄浦江畔的大学。许多人慕名而来,人家生财有道,在入镇处建起了售票处,想进去吗?先交80块钱。我对于村庄卖票一向敬而远之,所以,即使从如此著名的古镇旁经过,也根本没打算进去观赏。
从腾冲到瑞丽,一直沿着233省道走,途中经过梁河县、盈江县和陇川县,全程210公里,其中,经过盈江县时,本想过江进入县城,看看抗英纪念碑(马嘉理事件),可想到此时连一半的路程都不到,距离瑞丽还有100多公里,放弃了。
应该活得安逸些
瑞丽虽然只是个县级市,但它是中缅之间的主要口岸城市,规模较大,尤其是市区南侧4公里处的姐告,街道非常规整,建筑很漂亮,由于人口少,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。对于人口不多的城镇,有人认为不好,不够繁华,可这一路上,我看到的所谓繁华城镇,其实都是嘈杂。我觉得,还是人少点好,起码不用挤来挤去,起码可以从从容容地干你想干的事,起码不用把买火车票叫“抢票”。只要是自驾车在德国、法国、美国和加拿大旅行过的人,往往会对那里的小镇赞不绝口——建筑与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,看上去就跟咱们的五星级度假村一样,整个小镇从骨子里透着安逸、从容。
咱们这儿的许多人,似乎习惯了忙忙碌碌与争争抢抢,仿佛这就是人生在世的全部意义,就连坐在飞机上都不踏实,起落架上的轮胎刚着地,整个机舱里立即噼里啪啦响成一片,大家都在解安全带,好像没有几个人意识到,飞机这时候的时速是200公里。更有性急者,起身打开行李仓门,把自己的行李搂在怀里,生怕有人会拿错,生怕不能第一个窜出机舱。空乘们也很无奈,只好冒险过去劝,刚把这位劝坐下,一回头,那边又站起来一位。看到这样的场面,我想起打老鼠的游戏。
人生在世的时间并不长,何不轻松一些,让自己活得安逸些?
“飞地”姐告
从市区去姐告,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车程,但要经过一个检查站,规模很大,好像国境线一样,车行道的边上还有行人检查通道,只是里面连一个人影也没有。再往前走没多远,过了瑞丽江,继续走,便到了位于姐告的国门。由于这一带以傣族为主,所以,很多地名源于傣语。姐告是傣语旧城的意思。估计原来的镇子在这儿,后来搬到瑞丽江的西侧去了,形成新城,这个新城就是今天瑞丽市区。
整个姐告不足2平方公里,东、南、北3个方向全是缅甸,西边是瑞丽江,按常规分析,这一段既然有瑞丽江,两国边境理应以水为界,可这里却是凸出一块,形成“飞地”,究竟是怎么回事呢?在瑞丽问了数人,均没有得到答案。回程经过昆明时,向戈先生请教,他说这一带的边境线并不规整,一直是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谁占先就算谁的。
瑞丽与姐告之间的瑞丽江
姐告的国门
来到国门前,刚下车,就围过来几个人:去缅甸旅游吗?原来,前不久,这一带开通了边境旅游,听上还不错,细细一问,得知只能在边境有限的地区游览,并且是团队游,我打消了过境的念头。其实,我很想到密支那、腊戍、同古、仁安羌走走,这些地方都是远征军征战过的,很想去看看《国家记忆》里展现的那些中国军队在缅北的将士墓地和纪念碑,很想去看看让成千上万远征军将士失去生命的野人山。但是,团队旅游肯定无法满足我的愿望,边境旅游估计连腊戍都到不了,就更别说800公里之外的同古了。事实上,当我还没有走到腾冲的时候,心里就在盘算,下次,一定要从昆明出发,沿着滇缅公路,走到腊戍,全程走完历史上真正的滇缅公路。
后来,戈先生告诉我,不去野人山也罢,那里的山势并不像传说的那么复杂,山没多高,谷没多深,树多是真的,可这些年一直玩命砍,也不多了。野人山本来就是个虚词,高黎贡以西是缅甸方向,那一带地广人稀,原住民很少,可谓人迹罕至,泛称为野人山,并非特指某座山(另一种说法是缅北的胡康河谷一带被称为野人山,理由是这一带住着一个很原始的部落)。
姐告的国门外面约200米处,是中缅之间的界碑,两旁有很多摊贩,据说这就是中缅商贸大街,边境两侧的居民在此交易。
缅甸是个联邦共和国,东边是泰国,西边是印度,南边是海,这个国家的民族特别多,有42个,但以缅族为主,多数人信仰佛教。缅甸在历史上历经过好几个王朝,在清朝时的王朝叫贡榜王朝,这个王朝在乾隆年间曾入侵云南,乾隆帝派军队还击,结果7年间打了4次,也没打过人家,随后在议和中又谈不拢,只好拖着,一直拖到乾隆帝晚年,缅甸国王主动派使节奉表纳贡,两国的这桩纠纷才告结束,最终的结果是,中国得了面子,缅甸得了实惠。
再往后就是英国人来了,三下五除二,就把缅甸征服了,从此,缅甸成了英属印度的一个省,直到1948年才独立,脱离了英联邦。缅甸政府其实一直是个军政府,民族矛盾比较尖锐,国内局势时常动荡。所以,前几天在片马时说过,福克斯的家人试图到缅北山区寻找53号飞机,结果人都到缅甸了,就是去不了边境地区。
在姐告的国门前,有个320国道终点的牌子。320国道起点是上海,途经浙江、江西、湖南、贵州、云南,最终到瑞丽。在这次旅行中,我第一次走上320国道是在湖南的怀化,当时路边的里程碑是1700多公里,我沿着它走到芷江,看到了日本人的投降地。在贵州的晴隆县,我沿着320国道看到了著名的24道拐。从昆明起,在绝大多数里程中,我都是沿着320国道行驶,在姐告,320国道结束了,总里程为3695公里。
旁边还有个牌子,写着“三龙汇瑞”,意思是说,上海到瑞丽的320国道是一条龙,从缅甸曼德勒到瑞丽的滇缅公路时一条路,从印度雷多到瑞丽的史迪威公路是一条龙,三条路在瑞丽交汇,所以叫“三龙汇瑞”。看到这个牌子,觉得有些困惑,因为,当时的滇缅公路出境处,是在畹町,不在姐告,中印公路(史迪威公路)也是在畹町与滇缅公路汇合的。此外,我记得滇缅公路的终点是腊戍,不是曼德勒。
游客来到瑞丽的重点是边境旅游,我的重点不是这里,而是瑞丽西边的飞机制造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