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雅江到新都桥
雅江到新都桥这段行程很短,只有70多公里,但由于中间要翻越4412米的高尔寺山垭口,而雅江的高度是2530米,高度的差异,使得在路途中往往能感受到季节的变化。新的318国道正在修建,这一段基本上还是原来的老路。启悦的表现很令我满意。在离开雅江往上爬,直奔垭口的路途中,1.6升发动机稳稳运转着,声音很好听,没有丝毫动力不足的迹象。我真希望那些希望少花钱、但又担心动力不够的人们,尤其是那些不顾经济条件,片面追求大排量发动机的人们,都来川藏线上实际体验一把,让事实证明一切。
途中,遇到一位养路工人,他负责的路段海拔较高,距离家很远,所以,这位工人买了一辆长安
奥拓,每天开着它,从海拔2000多米开到4000多米的垭口附近。据了解,一般养路工在海拔较低的路段工作时,月薪是2200元左右;如果在高海拔路段工作,月薪能增加到2400元左右。每个道班负责的里程在13-18公里之间。最近些年,养路工们陆续购买了摩托车、汽车,使得每天的上班干活,变得轻松些。
当我的启悦同样很轻松地来到垭口时,看到那块熟悉的牌子,不禁很是感慨。10多年前,我第一次来到这里,是驾驶着一辆2020越野车,当时,我从新都桥出发时,天气阴沉沉的,气温只有10度,给人一种秋风萧瑟之感,向上望去,山顶笼罩在一团浓雾中。随着海拔不断攀升,窗外出现白雪皑皑,整个儿一个冰雪的世界。在爬山过程中,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车,突然,一辆摩托车跟上来了,车上是两位青年男子,但他们并不超车,而是跟着我,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想到康巴藏区的种种传闻,当时我有点儿紧张,赶紧把车门从里面锁上,摸出灭火弹,打开保险,使它处于可以随时发射状态。看看那摩托车,还是在后面。此时看到远处有一辆汽车也在盘旋着爬山,于是加大油门,试图追上那辆车,可我的2020似乎已经到了极限,功率严重不足,想开快点也是心有余而劲儿不够。越想越紧张,为了给自己壮胆,又掏出一根电棍,为即将爆发的战斗做准备。
就在这时,摩托车忽然加速,超我而去,在超越的瞬间,我们甚至相互微笑着打了个招呼。不过,当时我的微笑一定很勉强、一定很难看,恐怕是真正的强作欢颜。不管怎么说,悬了半天的一颗心终于塌实了下来。
从新都桥到泸定
从新都桥到泸定,中间需要翻越折多山,经过康定,全程120余公里。新都桥在川藏线上非常出名,被誉为摄影家的天堂,这一带的主题是静谧的草原、五颜六色的藏庄,在群山映衬下,显得如诗如画。正是这个原因,导致新都桥从原本一个人迹稀少的小镇子,最主要的建筑是甘孜州监狱,变成了客栈遍布,人声沸腾,尤其是秋季,景色最美时,专程来赏景、拍照的人,络绎不绝。
镇子的最东端,是原来的新都桥兵站,现在已经改成了酒店。10多年前,川藏线上旅馆稀少时,兵站往往会成为游客的住宿地,只要不妨碍军务,兵站是可以接纳游客投宿的。记得当年我住在这里时,早上会被军队出操的声音吵醒,望出窗外,军人们正列队操练。我很少接触军队,对其生活充满了神往,好奇之余下楼观看,感觉军人列队真是很壮观:百十号人集合于车前,军官训话完毕,跑步来到各自车前,一吹哨,全都上了车,再一吹哨,同时关上了车门,虽然有上百辆车,但我只听到了一声关门声。训练有素。
我甚至这样认为,如果想成为真正的男人,军旅生涯必不可少。
离开新都桥,穿过数个藏庄,开始爬山,山是折多山,垭口海拔4298米,按人文地理来说,折多山是进入藏区的标志,这座山以西,是真正意义上的藏区。在过去的很多年中,中国绝大多数山路都不太好走,司机们养成了彼此谦让的习俗,这习俗直到今天,仍然被多数职业司机以及驾驶军队货车的军人们所遵守。不急、不燥、不争、不抢,走得慢的车,看到路况允许,便主动打右灯,示意后车超越;如果后车打算超越,而前方路况不允许时,前车便开启左灯示意。我曾有很多次跟随货车行驶,虽然并不急于超车,但货车司机也会努力寻找稍微宽些的路段,开启右灯让我超车。有一次,由于很长时间都没有合适的超车路段,货车竟然是是靠边停住,让我过去,令我很感动,因为当时正是上坡,重载的货车在坡道上起步,该有多难?
事实上,川藏线的货车司机们格外讲礼貌,超车的司机会以一声短促的鸣笛向让道车辆表示感谢,被超的车则马上回应一声喇叭表示不客气,这笛声一来一往之间,旅途的寂寞艰辛一下子烟消云散,人在异乡却觉得温情未曾远离。不过,最近些年,有些驾驶者丢弃了这种习俗,不顾路况如何,只要前面有车,便闪大灯,按喇叭,迫不及待地要超越。曾有一次,一队小车非常蛮横地超我之后,仅仅过了30分钟,我就看见它们的头车撞在山壁上,支离破碎。
刚刚开始爬山,天气阴的犹如锅底,不久,雪花纷飞,越接近垭口,雪花越密,此时,仪表盘上的温度显示已经是零下5度。这是此行经历的气温最低点。一周前在乐山时,气温曾升到30度。在垭口停车观望,漫天大雪,刚一下车,便冻得瑟瑟发抖,赶紧逃回车里。不仅慨叹,幸亏是辆可靠的车,否则得受怎样的罪呀。
慨叹的缘由是,有一年我驾车翻越到这里,距离垭口还有600米时忽然熄火了,下车检查,发现是汽油泵过热产生气阻,汽油进不了化油器所致,同时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:暖气管漏水。配件箱里一大堆备件,偏巧就是没有暖气管,好在现在不是用暖气的季节,索性把暖气管就地折弯捆紧,解决了问题。气阻,其实只需要往汽油泵上浇点水,强迫降温即可,但我没这么做,而是跑到旁边草地上睡了一觉,完成了具有雪山色彩的南柯一梦。
高原地区的司机挺随和,看到我的车抛锚,好几位司机减慢车速,大声喊道:要帮助吗?
从泸定到成都
从折多山下来,便是康定,沿着山谷继续走,就来到了泸定,泸定紧靠着二郎山,翻过去,是天全、雅安,雅安到成都有高速公路,这段路程不足300公里,但是,雅安到天全一线的318国道,最近几年一直处于施工状态,似乎永远修不完。当我们来到上二郎山的路口时,被告知,如果走318国道,就得冒着堵车的危险,堵车时间无法预估,可能是1小时,也可能是100小时。于是,我们舍近求远,改成沿着大渡河一路往南,走上90多公里,前往石棉,那里有上京昆高速的入口,可以直达成都。也就是说,多走90多公里,把二郎山绕了过去。
从泸定到石棉,全程沿着大渡河行驶,途经海螺沟时,公路有一段位于河的西侧(右岸),多数是在河的东侧(左岸)。快接近石棉时,河的西侧出现一个规模很大的镇子,叫安顺场。1935年,红军长征来到这一带,首先攻打了安顺场,强渡大渡河,后来发现这里只有很少的小船,大队人马无法在短时间过河,于是又派出部队,沿河北上,来到泸定,夺取泸定桥后,红军这才有了翻越雪山(夹金山),继而走过川北的水草地的经历,并最终进入甘肃、陕西。
最终,在晚上8点,我进入了石棉市区。这一天的行程是:7-10点,巴塘到理塘;10-12点半,理塘到雅江;12点半-14点半,雅江到新都桥;14点半到16点,新都桥到康定;16点到17点半,康定到泸定;17点半到20点,泸定到石棉。
坐在石棉的一家小饭馆里,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,一边喝着酒,一边计算着这一天的经历——很是感慨。2002年,这段旅程我走了5天;2012年,这段旅程走了3天。今天,居然只用了1天。而就在巴塘过夜时,遇到几位从成都到拉萨的自驾游者,他们从康定到巴塘,就用了12个小时。也许是我的运气好,更得感谢停在门外的那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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